师父在这寺院里就像一阵烟一样，不知何时，轻轻地就来了，不知几时，又轻轻地就飘走了。

无论寺院里多么热闹，无论来了些什么人，师父似乎总是独来独往，总是那么无声无息。   

一日早晨，我们正准备上凉亭去拍拍山景，师父又款款迎面而来，随手拍下了难得的瞬间。

 

 

 

 

 那天傍晚，我们遇上师父，于是跟着师父去禅房．．．．．．

每次看到师父的背影，就会知道自己的修行是多么的不够，就会激起警觉心，在修行路上，不能放逸。

 用录像的方式录下了师父行走的整个过程，发现师父的步履是那么的沉稳、坚实和从容，背影是那么飘逸、自在。

在我们的记忆里，师父无论何时何地，也不管遇到何人何境，步履都是那般匀速、从容，似乎从不会改变。

记得有一次中餐，法师们和我们所有居士都在餐桌前静静地坐好了，等了很久师父才来，师父依然是那种从容不变的步履，眼睛依然似乎什么也没看到，又似乎什么都看得很清楚，静静地坐下，合十，用餐。

在斋堂，从没听过师父的声音。

 

 

 那天又来了一些新居士，师父教大家行禅。

师父开示说，我们的烦恼来自思维，来自分别，来自我执，来自欲望。行禅，就是让我们把注意力转移到不能思维的腰部以下，训练让野马般动荡的心回到当下，而此刻，就是关注脚下，当我们觉知每一步都和坚实的大地、和自然融为一体时，我们的心会感到安全、踏实，如此去关注当下，久久地，形成一种观照的习惯，觉知力就会增强，正念就会生起，烦恼就会远离，心，就会回归，和宇宙自然无二无别时，我们就是大自在者。

师父的声音有时好像被虫鸣的声音覆盖了，在我们的印象里，无论在哪种场合，也无论人多人少，或者在电话里，师父的音量似乎从没有改变过。

 在这夏末的黄昏，在禅房外面的院子里，和着行禅音乐，和着各种虫鸣的和声，我们跟着师父缓缓行禅．．．．．．

行禅的过程，的确是无以言说的自在，自己似乎不存在了。

师父庄严静穆的法相，告诉我们要静静地好好和自己的心相处，时刻观照。

行禅之后是坐禅。

师父给我们略讲了《六祖坛经》里的坐禅品，讲了动与静，妄念来了，要使心不动，唯有如实观照，了了分明，却不随境转，动静一如。坐禅方法有多种，如观呼吸、念佛、持咒。

坐禅之后，师父有时会让我们随意提问，有时讲经，而有时，就和我们一起喝茶。无论哪种方式，师父总是让我们打破各种名相、概念，不用逻辑思维的方式去学佛，而是直通宇宙大道。

一次有人提问：刚学佛，应该先读哪些经典？如何着手？有次第吗？师父说，哪部经典都行，次第，要看自己的修行，而不在于文字。

记得师父讲《心经》时，也是跳出文字，并没有仔细分辨经里的各个名相、概念，而是阐述宇宙真理，强调了因果和空性。因果，就是宇宙的规律，空性，是宇宙的实相。

喝茶时，有居士问，如何是茶道，师父说茶道、书道、画道、琴道，皆为佛道。如何为道，自然为道，平常心是道！如何是平常心，当下直心是也！如何是直心，不思善不思恶！如何是禅，喝茶就喝茶，问那么多！哈哈。。。。。。

 

 

 

师父缓缓地如行禅般地煮茶、洗茶、烫杯、沏茶，我们的心也静静地跟着师父一起行禅．．．．．．

师父的小楷，写得颇有魏晋遗韵，深得钟繇古淡之风。细细品读每一个笔画，就如看到了师父行禅，看到了师父从容的步履，看到了师父那颗平直的不起波澜的心。

一个难得的瞬间！我们一起路过凉亭时在逗一个抱在母亲怀里的婴儿，师父露出了孩童般无染的笑容。

是的，无论何时，师父的僧袍似乎永远只是这一件——灰色的，不止是师父一人，大觉寺所有法师的法衣四季都是灰色的，从没有第二个颜色。灰色，即是无色，就是宇宙本源的颜色。

对师父感恩不尽的又何止我和女儿．．．．．．临行前向师父拜别，面对顶礼跪谢的我们，师父的语调依然是那么平缓，语气依然是那么和蔼，淡淡地说：“一拜就好”。

 

天地间一个孤独的禅者，一个自在的禅者！

 

师父事事如行禅，时时在坐禅。一位师兄说，师父不上QQ的，帮他开了一个号码，自命名为“老僧”，签名是——“只管打坐”。

 

 

 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12年8月18日    覚一谨记